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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嬌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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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靜,月明星稀,府邸深處飛快掠過一抹白影,足尖點地,縱身躍上,倚落窗欄,纖腰輕折,翩盈如燕地落在二樓小閣。

涼風吹得發絲前飄,拂過眉梢,奚勍攏過秀發,眸掃周旁,月色似水,流瀉了滿室輝華,拋卻世俗喧囂,這裏,永遠岑寂得像是被時間遺落的地方。

來了,卻也來得早了。

奚勍緩緩揭開臉上白紗,絕色容顏半融在柔朦月色中,如夜光明珠忽明忽暗,身處這幽靜小閣中,卻不願再有一絲掩藏。

目光從空椅移落向棋盤,映入眼中的棋子,令她眉神間露出少見的祥凈安然,記憶中,少年身著雪白衣衫,撩袖捏子,略為憔白的臉容上卻是笑得那般輕、那般柔,似飄染開的靡靡薄暮,不知不覺就覆蓋了心頭。

幾縷夜風從窗外吹入,吹得雲袖輕卷,颯颯之音,仿若有人在幽渺嘆息。

她就這樣靜靜盯著棋盤,透過棋盤憶起過往,眼神愈陷蒙迷。

那一顆棋子,仿佛是在滿天星月中乍然躍升,璀璨奪目,亮得蓋過所有光芒。

任其它棋子都蒙了一層薄薄灰塵,可唯獨它……

奚勍的瞳孔猛一陣收縮。

那盤上棋子,竟是多了一顆!

是誰?

青絲甩動,她驚覺回首,無法控制的喊出聲——

“祁容!”

清越之音從空氣中緩緩漾開一層漣漪。

然而得到的,卻只有無邊寂靜。

奚勍望向空蕩蕩的屋內,神思仿徨了好一陣,最後明白到,這裏,真的只有她一人。

可是,那不是夢。

她重新回到桌旁,將多出的黑子攥在手心,冰冰涼涼的觸感,就仿若觸上他雪玉似的肌膚。

一瞬後,她松開手,心底似乎明白了——

“你,也在等著那一天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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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兩日,奚勍很老實地呆在寢房,令府上丫鬟們白擔心一場,總害怕一推門,這位大小姐就又不見蹤影了。雖說她武功高強,想攔也攔不住,但老爺若怪罪下來,他們這些做下人的,也免不了要受懲罰。

午時,煦陽正暖,花影庭香,佳人輕推閨窗,皓腕伸展,一只雪白飛鴿就輕落其上。

取過信箋,奚勍身形慵懶地靠在軟榻上,腕臂微一揚,白鴿優美地展動翅膀,重翔碧空,遺落下數根羽毛,潔白似絨花,輕柔似鮫紗,旋舞著從天而降,在光折下形成一種五彩繽紛地夢幻。

手捏一根羽毛,羽尖似做引導地掃過字跡,紙上內容被她一目十行地看過,雙眸中漾著淺算輕笑——

“這便是,我的未來夫婿啊。”

兩日後,靳府迎來兩位貴客,馮儀與他膝下的二公子馮衍。名義上是受靳恒邀請,特來共賞軒帝前陣子賜下的那副江南名畫,然實則目的,彼此卻心知肚明。

一貫肅穆的前堂,靳恒與馮儀同處上首位置,靳夫人坐在靠近靳恒左側位,而馮衍則坐在右方的下首位置。

提起馮衍,他乃馮儀正室楚氏的次子,下有一弟一妹,卻都為側室所生,而他長兄少時身染疾病,早早就離世了,所以馮衍便成楚氏眼中之寶,馮儀更是對他悉心栽培,寄予厚望。

今日馮衍身著一襲天藍雲菱紋錦裳,腰束淺銀玉帶,佩掛翠碧美玉,現下雖是春寒料峭,手中卻握有一把折扇,輕輕搖晃,仿佛搖落萬千桃花,是數不盡的風流倜儻。

靳恒與他對話,他毫無拘謹之態,就如與自家親人談天一般,言語逗趣,不時還把靳夫人逗笑好幾次。

此時兩家人看似就如一家人一般,正談得熱鬧時,忽有婢女前來通傳,原來是奉老爺之命,將小姐請來了。

眾人皆是擡頭望去。

門前處,一抹青色衣袂飄飄如雲,最先映入眼角度,乃是一名長相娟秀的女子細步走進,停在門欄前,躬身伸手,便有另一雙美如花瓣似的纖纖素手輕搭上面,薄粉衣紗掩著的雪白皓腕若隱若現,仿佛粉荷之中包裹的一塊無暇瑩玉。

佳人這才走入,輕衣外罩錦繡粉紅煙紗裙,腰束柔弦雲帶,更顯柔腰纖細至極,不盈一握,三尺青絲,柔綰成髻,珍珠玉簪垂下一縷銀麗流蘇,熠熠生輝,襯得那絕色玉顏比星辰明珠更為燦艷驚人。

她步履輕盈,如踏煙雲,兩臂挽著薄紗羅帛,如有朦朧霧氣纏繞,徐徐走近,豐姿盡展,儀態萬千。

馮氏父子見了,一個驚嘆,一個沈醉。

許久未見女兒如此,靳恒與夫人見了,也不免有些楞神。

她這身裝扮,令靳夫人喜笑顏開,而靳恒想起她以往模樣,眼神稍稍變得古怪。

奚勍被挽扶上前,盈盈行下一禮。

“沐嫻見過爹爹、娘親,見過馮伯父。”

那聲音清越,似清風滌蕩過肺腑,似流水淌漾過心田,讓人心動神醉。而那一聲“馮伯父”,叫得毫無生疏之感,更顯出兩家人的親近。

馮儀笑讚道:“令愛生得如此清麗脫俗,可真真是叫人羨慕啊!”說罷深看一眼座下的馮衍。

馮衍正雙目緊盯佳人,手中一直輕搖的折扇早已停了下來,似乎此時才明白,那所謂的傾國傾城,究竟是何意義。

一顧傾人城,再顧傾人國。

那是何等美麗,何等的驚世駭俗?

回神之際,佳人已經行禮起身,絕美身姿卻是微一搖晃,宛若粉瓣即墜,落地心碎,真讓馮衍忍不住想上前將她攙扶。

他正暗自悄嘆,卻仿似驚動了面前佳人,她螓首輕轉過來,仿佛在無形虛空中波開層層漣漪,始終低垂的眸這一刻輕輕擡起,微振纖睫,眼波瀲灩生輝,恍似月華清池綻開千疊嬌花,風華盛世盡此,美不可喻。

馮珩緊緊扣住折扇,饒是被那一眼望去,就恍覺被勾了魂去,偏偏佳人又朝他躍近幾步,曼笑之間,蝶袖微揚,似在故意撩惹一般,在空中翩甩一小道弧度,便飄襲來陣陣馥郁的花香。

輕浮濃郁的香氣充斥鼻尖,馮珩聞見,頓覺一股熟悉之感湧上心頭,但見面前佳人,卻略微皺起眉頭,總感那香氣太過濃烈輕佻,用在她身上,就仿佛汙濁褻瀆了那雪巔之上的一剪白梅。

就在他心中有些忿忿時,忽聽那悅耳聲響起:

“沐嫻見過馮公子。”

馮珩一時不知所措,半晌才手忙腳亂地回上一禮。

奚勍見此素手掩唇,低低輕笑,眼波流轉,勾魂攝魄。

“素聞公子生性灑脫,今日一見,何以顯得如此拘謹。”

此話剛出,馮衍面露詫異,倒是靳恒搶先解釋說:“小女深閨府上,常聽內子提起馮衍賢侄。”隨後有些警示地看奚勍一眼。

奚勍波光斜掃,不經意間便將對方那份警示收盡眼底,再一收回,那雙攝魄的眼眸依舊笑意吟吟地望向馮衍。

“不止如此,沐嫻還聽聞公子文采出眾,今次特想向公子求贈墨寶一副。”

眾人皆是一驚,爾後馮儀與靳夫人反應過來,彼此很默契地互看一眼,卻是靳恒面上掛笑,握住椅把的手不期然地緊了緊。

馮衍微一躬身,謙虛而言:“承蒙小姐擡愛,若不嫌棄,在下只當獻醜了。”

“是公子謙虛。”奚勍盈盈笑看他,素手輕揚,不一會兒功夫,書案紙墨都已備齊。

於是馮衍上前,手執竹筆,從容不迫地在白紙上自由揮灑,一筆一劃間,都能透出一股子灑脫不羈。

待他寫完,奚勍便挽裙徐徐走到身旁,兩人湊近一起,那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。

奚勍側目望去,看著紙上墨字,輕聲而念——

“玉顏成色得天眷,

清荷出水正芳年。

凝眸一顰失魚雁,

對鏡三笑怯花顏。”

隨後詫異地看一眼對方。

馮衍微微一笑,他本就相貌俊美,再生得一對要命的桃花俊眼,笑時長眉斜飛入鬢,更顯風流倜儻,任哪家小姐見了都要面生嬌羞。

“哈哈。”

席上三人紛紛交換一個眼神後,便滿意大笑。

面對如此稱讚,奚勍低首掩笑,恰似一朵不勝嬌羞的水蓮花,那白皙雙頰不知因何原因,竟微微泛起兩抹紅暈。

馮衍見此,竟看得有些癡了。

本以為能得到她一番讚賞,豈料佳人再一擡眸,眸底依舊柔星漣漣,卻是搖頭遺憾道:“公子在沐嫻面前,仍是拘謹了。”

“誒?”馮衍聞言,顯得不知所以。

她巧笑一聲,隨即素手執起竹筆,柔柔地往宣紙上寫了幾筆,邊寫邊道:“比起公子剛才所寫,沐嫻更喜這句。”接著手腕一頓,已是寫完。

馮衍接過一瞧,卻剎時變了臉色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請大家收藏一下文文吧,萬分感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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